第131章-《仙八传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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拿走劫妖录的,是人,而不是妖。
张果再一次确定了这个判断。他回想起曾在山中,遇到的那个浑身一层油皮般的人,那个人在小吉独角的作用下,身上粘稠的一层东西,几乎化去,险些便露出真容,可惜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。
“那你可找到什么线索?”
张果将行踪之事,简单跟吕洞宾说了,吕洞宾坐起身,一改先前没正经的样子。
“我刚进去不久,还不待寻找,便有人来了,来了大队人马,都是威远军,我怕横生事端,只能先离开。”
吕洞宾道:“威远军进了九仙公主的别院,他们干什么?”
张果道:“隐约听到说,别院里进了贼,他们是去捉贼的。”
吕洞宾略一沉吟,就想明白了,只怕捉贼是假,是被人利用了,故意怂恿了威远军,进去破坏线索,制造混乱。九仙公主的身份特殊,与朝堂之上脉脉相通,那里又是威远军的屯兵之地,一来怕受牵连,二来也是为了讨好。
估计那些粗豪的军士进去之后一阵折腾,即便有什么线索,也都被破坏光了。
“原来是有人在长安城里捉妖炼妖,难怪之前许多妖族找上门来,托我寻找失踪的伙伴。”吕洞宾给龙七的那根颙鸟羽毛,便是之前请托的妖族,送来的遗物。
张果板着脸道:“看来在不周山遗族心中,只认你异闻社,却不认御城守。”
吕洞宾嘿嘿两声:“说明在它们心中,我比较厉害。”
张果不予置评。“妖族失踪,如果不是它们自己有什么大动作,御城守很难会知晓,如此一来,就给了捉妖炼妖之人可乘之机。”
吕洞宾苦思冥想道:“炼妖做什么用呢?”
“夺取妖族身上最宝贝的部分,或者吸取它们与众不同的能力,为己所用,让自己拥有不可思议之力。”
吕洞宾吐出一口气,“胆子还真不小,妖与人,生而不同,禀赋千差万别,世间万物无不是相生相克,那人要么是个疯子,要么就是无知,这跟拿自己试药,当自己是药人有什么区别?一个搞不好,可能有一天就暴毙了。这种人就属于脑子有病,想不开,非要当什么天下第一,要超群绝伦,盖世无双,还要空前绝后,无人能敌,最好时时刻刻鹤立鸡群,这属于有病,得治疗。真正有本事的人就要像我这般,要懂得低调。”
张果自从发现长安城里有人在捉妖炼妖后,心情一直很沉重,这会儿听吕洞宾这么一说,忽然有些想笑,心下一松。吕洞宾就是有这样一种神奇的本事,不管多么紧张,多么严峻的情况下,他都能举重若轻,让身边的人松弛,或许正因如此,他虽然说话难听,有时既刻薄又油嘴滑舌,还是让人恨不起来,愿意围绕在他身边吧。
张果紧绷的面皮稍松。“你说的是,但在巨大诱惑面前,人往往会自动忽略潜在的危险。”
“天地有多大,欲望就有多大,欲望能吞天噬地,最终也吞掉自己。这种人,就算你不抓他,他也会自取灭亡。”吕洞宾仰面躺在屋脊上,翘起二郎腿笑,“倒是会取人之长,补己之短,但也不是这个补法啊。”
张果缓缓张口:“可如果龙珠落在了此人手中,结果就不一定了。”
吕洞宾一个翻身坐起来,“会怎样?”
张果向吕洞宾细细说道:“凡有龙珠,皆为龙神后裔,继承龙神血脉,龙珠能够转承不息,具有宇宙最本源的能量,它所具备的净化之力,是无论多少个千载木木灵都比不过的,而且还能够转换。如果他已经拥有了龙珠,再拿到劫妖录,一旦被他获悉能够召唤不周山万族的秘密,那劫妖录上所有的妖,哪怕是与神比肩的大妖,也只能任由他强取豪夺。”
吕洞宾凝眉:“若是那样,他又会如何?”
张果面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,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,却长叹一声。
几千年以前,甚至更加古早的时候,就有人萌生了想要获得不周山中众妖能力的想法,并且开始逐步实施。人类在极其漫长的时光中,曾经饱受不周山妖族的压迫摧折,不仅恨怕,更有渴望,想要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。
人类弱小无力,在夹缝里求生存,但人有不屈服的精神,只是,有些人会剑走偏锋,以至于路越走越歪。一时走歪不可怕,可怕的是再也回不到正途。人就如同脚下的蝼蚁,以无数代的牺牲与被倾轧,换得族群越来越庞大,聚集力量,终于形成可以抗争之势。张果曾经亲身经历过那个大肆捕杀妖族,炼妖提取力量的时代,那也是人族与妖族爆发大战的导火索。
这个世间没有因此变得更好,反而更差了。一部分人开始反思,如何提升能力的同时,可以对这个世间有益,而另有一部分人,则头也不回的错下去。
人事有代谢,往来成古今。自轩辕黄帝时,华夏文明始起,悠久丰富,令人瞩目,有其很大一块领域,具有非常浓郁的神秘性。这一块的传承,源自于上古人族与妖族,这种神秘性,内含神奇,隐秘之意,各种术士巫师,隐者仙人,门帮会派,三教九流,三坟五典,秘籍禁书,异端邪说,阴阳五行,天人感应,奇门遁甲,谶纬禁忌,怪习陋俗,炼丹养生,占星堪舆,武术气功……种种混杂糅合交错,如同河流之下沉积的泥沙,却也可以变成滋养的河床,让治学者从中窥见智慧的闪光,执事者从中总结御政的权谋,经商者从中获取滚滚财源的方法,但也有更多的人,从中祈求到的却是缚身的绳索。
张果叹罢,老实道:“我也不知道会如何,这种事情,还从来没有人做到过,也不可能做到。但就是有人深信不疑,痴心妄想获得所有的能力,万灵皆聚一身。”
“果然是想入非非到走火入魔了。”吕洞宾朝张果招招手,“上来,你站在下面,穿的也乌漆麻黑的,我看你费眼神,你又不怎么好看。”
张果无奈,提身拔起,落在吕洞宾身旁。
站在屋脊之上,望着沉沉夜幕下的城池,万户千家,现世安稳。如今世间能有此局面,其背后多少人的付出与牺牲才能换来,它建立在无数代人的肩膀和脊梁之上。对于普通的众生而言,什么天下,什么三界,什么江山,其实都不重要,只有岁月流逝,柴米油盐才算是大事。
其实,最平淡的生活,才最珍贵。未曾经历过那一段黑暗,就不会明白如今的可贵。他拼尽一切,决不允许世间再重蹈覆辙。
“站着做什么,坐。”吕洞宾拍拍自己旁边,“可惜啊,没酒了。”
张果依言坐下,“我发现你很喜欢自己呆在房顶上喝酒。”
吕洞宾斜着眼睛,“你又想问个理由出来,对你而言,凡事都需要理由吗?都需要道理、原由和依据?你都这把年纪了,人应该越活越洒脱。”
“我只是想告诉你,原来在这里看风景,很不错。”
院子里,何招娣种下的菜圃,长势很好,她似乎种什么都会种的很好。她后来又在角落里搭了瓜棚,种下的瓜秧,如今已经爬上了一半。这个院子,显得生机勃勃。
“你真的不打算去找找招娣和韩湘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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